哼! 明天

  隔壁的狗又叫了,李前懵懵懂懂地想着,也就完全醒了,那脑袋便如被人浸入冰水一样。他看了一下表,又是五点半。他一击枕头:"狗日的!"

  "狗又叫了是不是?"妻子叽咕了一声,头仍蒙在被子里。

  "你不是听不见吗?"李前没好气地说。

  "狗是听不见,倒是听见你的声音。"妻子把被子一掀,又说:"你不是早就说要向邻居告狗一状吗?再不说,这老狗都快生小狗了。"

  李前哼了一声:"今天!"

  "嗳,我说你的听觉是不是有毛病呢?我怎么就一点听不见呢?"妻子坐起来打着哈欠加了一句。

  "毛病?"他望着妻子,把眼睛横成一个三角:"哼,我告诉你,我现在的听力比任何时候都好。昨天我一进公司,明明听到那婊子秘书Alice说了一句:Chink(中国佬),我朝她看去,她却若无其事地呷了一口咖啡!你知道那婊子为什么恨我吗?哼!一星期前,我撞见她和老板抱着亲嘴!"

  妻子正正地看着他说:"你要是真的听见她这样骂你,就一定要质问她,千万不能沉默。"

  李前点了点头:"今天!"

  "Morning。"李前一进公司就听见Alice温温送来这么一句,头却没抬。他在那儿多站了几秒钟,没听见什么,便往里面走去。经过Alice的办公桌时,他把耳朵直了起来,这时听见了一句蚊虫似的"Chink!"他猛地回过头来,却见她头仍低在那儿,一动没动,便怀疑刚才是否听清楚了。半饷,没有答案,便有点丧气,自语说:"哼!明天。"便进了後面的办公室。

  整整一天,李前越想越觉得确实听清楚了,胸中便像憋了一块痰一般。到了下班时,那痰儿就变成了一堆乌云。在回家的路上,他喘了几口大气,仍不舒坦,便摇下了车窗,拉长了脖子嚷了一句:"他妈....!"方觉好过了一些。

  快到家的时候,他看见邻居也正回来,挺着啤酒桶般的肚子正从车里往外钻。想起每天早晨的狗叫,他胸中的乌云又盘了上来。於是他匆匆下得车来,对着那邻居一招手,要告狗一状。那胖子一见李前飘过来的身影,便露出满脸的微笑,大声儿说着"Hi Dear!(你好,亲爱的!)"手儿却按下了车库门的按钮。李前还正弯着腰频频招手,那门儿已"砰"地落了地。

  李前进家时的脸色一定比尘土还难看,因为妻子突然丢下手中的活儿,急步走过来问:"怎么了?"李前没听见。

  妻子提高了声音:"你和那秘书交涉了没有?!"李前还是没听见。

  他埋着头上楼梯,口中念念有词:"哼!明天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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